close

2010/12/23 媽媽今天開刀

車才停好而已,姨丈電話裡問我:「如果直腸也有癌細胞,可能會進行切除,並且裝上人工造口(肛門)」,要簽嗎?

我什麼也不懂,只聽到"癌細胞"三個字,我說:「要吧!不然這樣不是還會有癌細胞在身體裡」,孰不知這樣的手術後果是什麼

媽媽在手術室等待室裡,房間放著輕柔的音樂是為了讓病人放鬆心情,但每一個問題都問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,不要說回答,連該問什麼樣的問題我都不知道,況且每一個回答都不是我想要的呀!因為都不是媽媽想要的。音樂,怎麼顯得刻意了些。

大阿姨和姨丈陪著我,但他們說我是女兒,我才有權決定。

媽媽說了些話很不甘願的答應了。

大阿姨要我打電話給哥,電話裡我就紅了眼,但「手術都還沒開始,怎麼可以流眼淚!」我對自己說。因為媽輕描淡寫的說:「反正如果都是癌細胞就不要再動手術了,就安寧照護就好了」,哥哥在電話裡說了什麼其實我也不記得了,不想讓他聽到我哭,免得還得安慰,現在不是安慰我的時候,是要處理問題的時候。

醫生笑笑的輕聲說:「什麼安寧?還沒到那個程度啦!」

一人一句,你看我我看你,每個人都微笑著,就怕違反了這裡的背景音樂似的,就像進到了高級西餐廳,人就忍不住把背直挺挺,細語輕聲。我也是。我也是?大家心裡都不是,是嗎?

坐在手術室外的沙發,一坐居然就是六個多小時。久到讓我害怕,大家左聊一點右聊一點,輪流去吃東西。

無法想像這麼瘦小的媽媽怎麼承受得住這麼長的手術時間,而且一切剖開,不是只有婦科醫生還有泌尿科、外科醫師,光想像他們輪番上陣在這麼小的身體裡翻攪著.....還是別想,想了就紅了眼眶。

一位手術助理師,請家屬進去,我看著她拿著一個鐵盤,上面全是血肉模糊的組織,她見我一個肚子說:「這...孕婦不要看可能比較好吧!」,我說:「我是她女兒!」醫師接著出來我們進到了一個小房間,他向我們解釋鐵盤上的東西,還有手術接下來還要再進行什麼,醫生說:「這些是我們能切除下來的腫瘤,切除不下來的就要靠化療的方式來消除」「另外有一個壓迫到輸尿管,泌尿科醫師等一下會向你說明,是不是可以進行手術切除」

其實見到那些組織帶著血和不知稱不稱得上是肉的東西,我沒有因為血腥感到反胃,反而是無奈之中帶著憤怒,巴不得把他們都攪爛!頓時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生命的渺小,就這樣它們佔據在你的身體裡,一一擊潰你每個器官。

接下來又是泌尿科醫師的說明,及簽一堆要你承認並且同意他們要做的事,但真正在做的事你看不到,只有他的口述,你就要決定是否要承擔,然後好像他們就是執行的機器去執行了,看似是經過你的同意,但你只是替他們脫些責任的簽名傀儡。

晚上七點多媽媽終於從手術室裡出來了,在恢復室外等待她的麻醉退去,七十幾歲的阿媽早已略顯疲憊,但忍不住還是會掉下淚。麻藥退去後媽媽看起來很累很累,我在她耳邊告訴她:「媽,你好勇敢哦!」

回病房已是晚上了,護士來告知要留意的事情和解釋身上各式的管子的作用,「不能進食」「注意傷口的引流(血水)如果滿了要通知」「自我控制的麻藥要如何使用」

今天晚上是小玲阿姨陪她過夜,明天看護阿姨會來。

一個個的問題一直倒向我,其實我是不知所措的,原來我會的只是陪伴,但這不是面對這些接踵而來的需要的答案和處理方式。

回桃園的路上,終於可以放棄冷靜與理智在車上放聲大哭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imshirle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